[赵玉虎]守护

守 护
 

　　南山万亩的花牛苹果，一层叠着一层的红，果皮是麦积秋阳染就的暖红;从春到秋，从浅粉的花苞到深红的果实，从稚嫩的青果到成熟的甜果，这像极了我十年警路的底色 —— 从伯阳初中的语文课堂握笔写 “忧乐”，到道北街头巷尾藏蓝身影护民生，再到看守所高墙内守初心，角色在变，唯有那颗浸着苹果清甜的 “为民心”，始终滚烫如初。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十年前：那时我还是伯阳初中的语文老师，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课间总听学生讲家乡的苹果园：春分过后，粉白的苹果花缀满枝头，风一吹，花瓣簌簌落在田埂上，沾着泥土的潮气;霜降之前，枝头挂满 “红灯笼”，果农凌晨顶着晨雾摘果，指尖沾着冰凉的露水，却笑着说 “这露水能甜到心里头”!而就在那年夏天，一纸招警通知递到我手中，我放下握了多年的粉笔，闯过一场场招考，终于披上了一身藏蓝……

　　初到道北派出所，那份新鲜与慌乱，至今仍清晰如昨。那时的我，像一株刚从温室移栽到旷野的幼苗，总觉得这身笔挺的警服之下，还藏着未散的粉笔灰气味。日常处理的尽是些邻里拌嘴、市场纠纷，琐碎得让人手忙脚乱。直到那个秋夜，我跟着师傅老李去调解一桩因苹果园地界引发的矛盾。那是道北张家村的一片果园，两家果农为了尺许宽的田埂，争得面红耳赤，枝头上红艳艳的花牛苹果，在夜色里像一团团沉默却热烈的火焰。老李没急着摆道理，只是蹲在田埂上，顺手从枝头摘下几个苹果，笑着递过去：“来，尝尝咱们的花牛苹果，心红，脆甜!” 我也接过一个，咬下一口，“咔嚓” 一声脆响，清甜的汁液瞬间在齿间迸溅。那时我还不懂，这口甜，将贯穿我往后整个从警生涯。

　　夜色里，现场只剩咀嚼苹果的清脆声响。没有激昂的大道理，只有唇齿间漫开的甜香，和一种属于土地的、朴素的共通感。纠纷后来自然化解 —— 两家果农握着苹果，你让我一尺，我退你一寸，之前的争执早已烟消云散。回派出所的路上，老李拍着我的肩说：“小赵，咱们派出所的工作，没有轰轰烈烈的大事，倒像是务弄这些苹果树：你得懂它们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剪枝，更要紧的是，得守护好这片能让它们安心生长的土地……”

　　那天夜里，我忽然明白了：我守护的，从来不只是生冷的法条与秩序，而是这接地气的人间烟火，是这一方土地上人们安居乐业的幸福，是他们期盼丰收时，眼底亮晶晶的憧憬。这身警服，于我而言，不再仅仅是一份职业，它成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一头挑着法理的严谨，一头挑着人心的温热。

　　......

　　后来调去伯阳派出所，算是 “重返故地”，心中却多了几分深厚的感情与责任，也愈发体会到 “守护” 二字的重量。我和同事小曹曾在暴雨如注的夜里，帮果农抢收即将被冰雹摧毁的苹果，浑身湿透，分不清脸上淌的是雨水还是汗水;也曾为了一个走失的孩童，和陈警官寻遍整个镇子的果园，最终在飘满果香的深处，听到那声稚嫩的 “警察叔叔”。那些被群众紧紧握住的手，那些悄悄摆在派出所门口、不留姓名的几袋苹果，便是这片土地给予我们最朴素、也最厚重的勋章。

　　如今到了麦积区看守所，工作场景从 “烟火巷陌” 变成 “高墙之内”，但 “为民守护” 的初心从未改变。这里没有街头巷尾的喧嚣，没有果园里的诗意，只有高墙、铁窗，和一片需要时时拂拭的、更为幽深的人心。在这里，我们既要守住法律的 “刚性”，也要传递人性的 “温情”：给懊悔不已、情绪崩溃的在押人员递一张纸巾，静静听他们讲藏在心底的忏悔;帮未成年在押人员捎来家属准备的棉衣，让他们知道外面还有人在牵挂;有次谈话，一名在押人员红着眼说：“我是伯阳人，家里种着好多花牛苹果，要是能重来，我肯定好好守着果园过日子，再也不犯浑了。” 我看着他眼底的愧疚，忽然想起伯阳果园里的修剪刀 —— 果树要剪掉多余的岔枝，才能孕育更饱满的果实;人也要正视自己的过错，才能重新站在阳光下。我们的工作，不就是帮这些 “走偏的人” 剪掉人生的 “杂枝”，让他们有机会再尝一口生活的 “甜” 吗?

　　那一刻，我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甜醇的果香 —— 它穿透冰冷的铁窗，丝丝缕缕飘进思绪里。我忽然明白，我守护的平安，边界不止于墙内：高墙之内，平安是唤醒一颗蒙尘的良心，是引导一个迷失的灵魂找到回家的路;高墙之外，平安是果农丰收时的笑脸，是孩童在果园里无忧的奔跑，是千家万户灯火里的安稳。

　　窗外的苹果香，似乎愈发浓郁了。这香气从南山万亩花牛苹果基地飘来，穿过我十年的从警岁月，裹着伯阳的泥土味、道北的烟火气，最终萦绕在看守所的方寸之地，浸润着我的心。我知道，我这颗 “警心” 的根，早已深扎进忠诚的泥土里 —— 它汲取的是百姓的期盼、土地的馈赠，要开出的花、结出的果，名字都叫 “平安”。

　　十里苹果香，十年从警路……

　　警色十年，果蕴初心!此心归处，是 “苹” 安;前路还长，而这缕清甜的果香，将永远是我作为平安赶考人最明亮的信仰之光。

　　作者简介：

　　赵玉虎，男，麦积区人，2000年参加教育教学工作，2015年参加招警考试，从警十年来，先后在道北派出所，伯阳派出所工作，2024年7月调入麦积区看守所工作，自幼热爱文学，目前系天水市公安局麦积分局文联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