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县札记

2011-06-19 来源: 浏览量:





大约下午两点多,长途班车在大山里爬了一道道梁,绕过了好几个弯之后还在去高桥的路上。道路两边植被很好,几乎看不到人为砍伐的痕迹。远山上呈现出一抹黛青色,近处的麦田一片接一片的黄了,等待主人的收割。玉米地里不时有野兔穿过,而这时候的洋芋花开的正是时候,一点蓝,一点白,漫山遍野。上了一个大坡,下坡来就是青龙观,这时候已经进入高桥乡境内。青龙观是个古建筑,可惜没有进去寻访。

要到王湾村,得必须经过高桥乡。在高桥,似乎没有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桥。或许古代曾有过,被大水淹没了。早就听澄碧先生说,高桥乡不大,人口少,很偏远。他的文友白永春就是该乡王湾村白门之后,是本县的一个农民作家。本次笔会如果不是他牵线搭桥,是不可能在这里举办。白永春是他多年的好朋友,曾给他的一幅对联上联曰:游青龙观鱼洞太白醉酒。在这个对联中,鱼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据说前年5.12大地震时,这里一下子涌出了很多的鱼。

到达王湾村是下午三点之后的事情。一下车,阳光很毒,火辣辣地晒得大地发烫。天高云淡,蔚蓝的天空里能淡出一只鸟来。王湾村是一座新农村,道路整洁而干净,风景如诗如画,有孟浩然《过故人庄》诗歌里的味道。来迎接我的,是一位上穿红色衬杉,身材瘦而高,浓密的头发中掺杂着丝丝白发的青年人。他怀里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朝我们走过来。彦林说,这就是白永春。

其实,在我们之前先到的那拨人早就在白永春临河的院子里干掉了好几扎啤酒,玩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纸牌。其中有张筱、朱金旭、杨晓琴、王新瑛,李篱、张泓诸君。我和彦林进去的时候,他们在一株樱桃树下聊得正欢。至于是什么话题,那就不得而知了。稍事休息,一群人又前呼后拥的行走在王湾村。参观了村学、文化大院。在农家书屋门口,白永春告诉我,书是有一些,还是有点少。我悄悄的告诉他,我发动朋友给你捐助一些吧,这样就可以满足你们村人的阅读欲了。他笑的时候露出一排黄牙,我敢断定这绝对是个老烟民!

见到王湾村书记王继红是在座谈会上,他是个高大魁伟的中年男人。谈吐从容,声如洪钟。从他的的介绍中,我才算彻底了解到这个村庄的发展变迁了。这些年来,王湾村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发展多项产业,干出了很多奇迹,群众的生活富裕了,农民过上了好日子。一个村庄就是一片天地,他们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把青春挥洒在这方土地上。王湾村文书白永春家门前的那条河日夜不息,低吟浅唱,潺涣而过,难道没有见证他们的青春吗?



白永春现在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作家,他还没盖新房子。在祖先留下的四合院里,他还做着白雪梦。走进他家四合院的时候,是下午。夕阳中,人的影子被拉的细细长长。从一条巷子拐进去,朝右走就是。门口还码着高高的一垛柴禾,再向前走,横在眼前的就是鸡舍。

白永春家的老宅是一栋百年老屋,大约是明清时期的建筑。在堂屋门楣上悬挂的一块匾额,上朱漆丹书 “椿楦荣茂”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具有魏晋风骨。整个建筑青砖古瓦,雕梁画栋。台阶由石条砌成,门窗花纹雕刻别致,走廊幽深而窄长。室内青砖铺地,梁柱椽间卯卯相扣。按理说这类高墙严密的府邸,该是官宅所在,可永春家在祖上没出过一个有功名的人,倒是隔壁的邻居家在曾在清代出了个举人什么的,这多少倒有些费人所思的意味。

从现在老屋的建筑规模看来,白永春家在当时该是风光显赫的大家旺族,可不为什么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后来,我从朋友写永春的文字中逐步知道了这个商业家族的兴盛和衰败的历史。

高桥在古代,一度是由陇入蜀的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镇。白永春的曾祖父凭借坚韧的毅力和精明的头脑,苦心经营了这份殷实的家业。在他祖父手里,一场十年之久的官司就把祖上积攒下的光阴都折腾光了。再后来,土改运动中他们家只分得了这院祖传的老屋,就成了现在的这样子。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他父亲这代,似乎又出现了家族复兴的转机,可不期而至的一场灾难又来到了永春家族的面前。

话说永春才从徽县一所职校毕业后不久,他就经受了这场惨烈的家庭变故,于是他又回到了生于斯而长于斯的王湾村,取妻、生子,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现在的这个家。我在高桥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现在种着七八亩地,经营着两亩鱼塘,养着几十只羊和一圈牛。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闲下来的时候,还能看看书,写写文章,带带孩子。他对我说这一切的时候,我发现他丝毫没有一点掩饰的意思。如果说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放逐了我们的灵魂的话,那么灵魂缺席的写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永春是个十分憨厚的人,酒量大的出奇。当我们都已经有三分醉意的时候,我似乎还能听见永春喉咙里咕咚咕咚的啤酒落肚的声音。在王湾村,夜色西沉,一只鸟从屋檐上飞过,在天空划了个优美的弧线。



晚上,我和小说作家马维义先生借宿在了王湾村村学附近的一户人家。老马的笔名叫陇竹,最早写散文,后写中篇小说。最近又鼓捣了一部反映乡村代课教师题材的长篇小说。聊着聊着,我就渐入梦境了。

次日早晨,我还在梦中的时候,老马早就起来收拾停当拍照片去了。我起床出得门来,王湾村的空气格外清新,天微微的泛着凉意,远处的山在大雾中飘游。沿一条小路走去,我隔篱笆墙就看见一个农民已经割了很多的艾草准备插柳了。再向前走,就是白永春家门前的那条河边。草叶上的露珠晶莹透亮,从河边踩着落石而过,不远处就见一个学生娃娃正在晨读《关关雎鸠》。

后来在路上碰见白永春,我和同行的张泓先生一起参观了永春的鱼塘。在临近河边一块低洼地里有两个池塘,一个里面投放了鱼苗,另一个里面是成鱼。问及他鱼的销路情况时,他说根本不用出村,逢年过节,村里人家有婚丧嫁娶时,本村就零星销售完了,即使有外村人前来购买,还无货可卖。白永春还告诉我们,现在他们那里的野猪毁害庄稼很严重,村民深受其害。因为林业部禁止捕杀野猪,他的眼睛里透露出那么多的无奈和不安。

回村的路上,白永春向张泓这个学识渊博的地方志学者谈论着高桥的人文历史,比划着一条河流的来龙去脉。站在时间的另一边,面对白永春的孤独和失落,我久久无语。他对人文典故不断探索的精神,使我陷入巨大的沉思之中。我漫游的思绪,如同一棵树在影子里的行走。

一条路从村庄里穿过,继续朝前走就到了太白乡。大河滩地处一个深而长的峡谷地带,我们沿着通往柳林的路走下去,河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让喜欢石头的朋友乐了一回。河谷上空晴空万里,清风和爽。远远望去,山势雄伟,峰峦如聚。林海涌波,湍濑潺湲。沿河岸而下,河面不再宽阔平缓,时而山还水绕,时而悬崖凌空。溪水很清,很凉。这时候,一位背着孩子,打着遮阳伞的女青年朝我们这边走来,她就是太白乡作者高小琴。听朋友说她以前写过诗歌和散文,现在听说还在坚持写小说呢。忽然间,我发现在她身上汩汩流淌着一种浓厚的乡村生活气息。我觉得,在生活重压之下的人有点文学梦想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才女杨晓琴干脆脱掉鞋在清流中涉水而过,我忽然想起了几句诗:引水浇园,鲜嫩的蔬菜/一天比一天旺/水灵灵的萝卜,胖生生的芹菜/让清淡的日子有滋有味/挽起裤管,撒网捕鱼/坐在柳树下涉水的女子/取出笔头,在膝盖上写下/水波潋滟的情诗。

当天中午,在太白学区安顿大家吃了中午饭后,一伙人立即作鸟兽散状。澄碧和彦林回王湾村后因故只能在白永春家多留一夜。很有意思的是,在回兰的班车上,我们又在伏家镇和他俩相遇,我看到澄碧在车窗里先招手,然后露出一脸的鬼笑。同座的散文诗作家张筱说,嘿,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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