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村庄永远的家

2011-11-06 来源: 浏览量:

 

  作者:余普查( 2008-10-13)

  村子里来了人,我会打听一些新近发生的事,如婚丧嫁娶的逸闻,修桥补路的争执;行走在马路上,我会朝村子的方向张望,远处的山峰挡住了目光,鼻子就酸酸的,渴望哪一天爬过山头去,看一看村子的模样;躺在床上,我会想起村庄的热炕,院子里觅食的小鸡;远在城里生活,我做着许多的事,接触着许多的人,可是总有一份不踏实,不安全感;假如我是开车的司机,我想村子就是我永远的安全带,假如我真是一个作家,村庄就是我文字里永远的象征,永远的意象;喝一口村庄的水,吃一碗村庄的荞麦面,我会觉得胜过所有的滋补品,那是永远的健康,永远的温饱。

  我的村庄很普通很平凡很偏远很贫穷,是全区500多个行政村里的一员,离我生活的城市相距100多里路,买一袋洗衣粉,抓一把韭菜,要去十里外的集镇上去;村前的那条细小的河流,如果不是下游的西汉水颇有名气,它的名字,也许只有方圆的几个村子知道。挂在半山坡的村庄,隐没在白云深处的村庄,除了每日飘荡的炊烟,黄绿相间的庄稼,更多的是深沟断崖,逼仄的小路,驮粪的毛驴,呼儿唤女的声音;风来了,村子里的所有的树,都在起劲的摇头,雨来了,家家的瓦檐上,滴水都起劲的唱歌,雪来了,每一只鸟儿都在院子里画着美丽的图案。

  四十多年前,老天把我打发到这个村子来,第一声啼哭,就蓄满了所有的疼痛,它就像一茬又一茬的苜蓿,叶繁了籽落了,繁衍到我生活的现在。在那座简陋的小院里,我学会了玩泥巴,学会了捉毛毛虫;我认识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还认识了父亲的母亲,我的祖母;我不认识祖父,父亲说祖父早不在人世了,我于是傻傻的想,为什么祖父不等我的到来呢,祖母的老让我知道了人都有自己的年龄,她的头发为什么那么白,她的背为什么那么弯,她张开嘴巴,我看不见她的牙齿,好像耳朵有点背,说话稀里糊涂的,总和父亲母亲的话题对不上茬;她去世的时候,我正在上小学,我傻傻的想,为什么她不等着我长大?人去世是怎么会事,当时感觉很可怕的,我躲在门外不敢到灵堂去,我喜欢的是为我讲古今的祖母,喜欢的是给我捉虱子的祖母,每年秋天到校园送我梨子的祖母,现在她去世了,那是另一种样子,我远远的望着,她在主屋的长桌上躺着,哪一天她能不能醒过来?祖母的去世,让我知道了村子里还有好多的老人会去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会去世。有一次我随着大人给一个去世的老人送丧,我听见那家的二姑叽哩哇啦撕心裂肺哭的很伤心,并且嘴里唱出我从没听过的语言,那是专为去世的人唱的:我叫不喘的大大,我狠心的大大,你把你的可怜娃丢下了,你的可怜娃咋过家。我默默的记在心里,我想着有一天我的父亲或母亲去世了,我就学着哭,学着唱。

  我现在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姐一个兄在三年自然灾害时走了黄泉路。记得小时候,母亲给我们舀饭,每个碗都要稀稠均匀,不偏不倚,生怕饿坏其中的一个,我知道了这个家庭吃饭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家里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面,为了柴,为了油和盐。我好像还没受到姐姐过多的溺爱,只记得她带我挖过几回野菜,有一天就骑着毛驴出嫁了,很简单,姐姐哭着走了。我知道家里少了一个人,看不出父母有多高兴,也看不出有多忧愁,拥挤的土炕上,似乎宽松了许多;可是没多久,母亲整日张罗着给哥哥提女人,好像走了一个,非得再来一个不可。把多出的一个碗要留给别人,好像是一件挺犯难的事,没人愿意到我家来,我记得一次姐姐回娘家,半路上带来一个哑女,母亲说给哥哥当媳妇,可是留宿了一夜就走了。父亲每晚在临睡时,总要给母亲说村里谁谁家姑娘的大人又拒绝了,说那家的女儿要嫁给另一个村子了,母亲听着,唉声叹气。愁容满面的母亲直到给正在上初中的我订了一门亲,才欢喜了一段日子,把一头母猪喂的肥肥胖胖的,产出一窝一窝活蹦乱跳的猪崽,换钱给我搭彩礼。

  这样平淡的日子一直笼罩在我家,父亲给村里放羊,除了每天能背回一背篼的柴草,再也带不来什么,过年了,别的孩子有新衣服穿,我的身上,依旧是母亲拆洗的粗布棉袄。母亲与村里的阿姨姑姑们纺线织布,母亲的手艺好,给东家浆线,西家染布,给我的启发是,人要比别人优秀一点,就少看别人的眼色。哥哥只读了两年小学,村里的好事总是离他很远,有人推荐上大学了,有人去山里做合同工了,他边也沾不上。记得他那一年与别人竞争去当兵,体检合格,可是最后的名额给了别人。当兵吃粮多好啊,穿着崭新的绿军装,戴着闪闪的五角星帽,回家探亲,一村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威武的身躯上,每年春节,大人小孩敲锣打鼓慰问军属,那家人的院子里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或在新疆,或在北京,都是村里人做梦也想去的地方,如果提了干,当了官,更是村里莫大的光荣,说那家人的祖坟风水好,多叫人羡慕。

  生在这个村子,长在这个家,我就肩扛了一份责任。我与村里的伙伴们春天里去挖野菜,夏天里拣麦穗,秋天里割柴火,冬天里去放羊,闲暇的时候,掏鸟蛋抓兔子与邻村的孩子们打架,记得一次在河里去戏水捉鱼,对岸村里的几个捣蛋鬼在上游弄浊了水,我们用石子和铲子赶走了他们,我们高唱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语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欢呼雀跃,胜利归来。因为跟着父亲放羊,馋羊吃了庄稼,我被父亲抽过几回鞭子,我知道了生活在世间,什么事可以做,做的体面风光,什么事不可以做,做的人嫌狗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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