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三峡深度游，成就了经典的“陆家山水”书画

今年是近现代山水画“一代宗师”、海派绘画代表人物陆俨少诞辰110周年。10月23日起，申城三家美术馆——陆俨少艺术院、龙美术馆（西岸馆）、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同时推出“穆如·晚晴——纪念陆俨少诞辰110周年专题展”，尝试以“一展多点”的模式，全面体现陆俨少一生的艺术风貌。展览共汇集陆俨少作品300余件（套），涵盖山水、花鸟、人物、书法、篆刻等题材，以及与师友之间的诗画往来。

得窥宋元之堂奥，再加游历造化之功，陆俨少以对于传统文人画的继承和发展，开创了“陆家山水”——他的勾云、画水、墨块、留白，堪称极具启发意义的成功个案。“今天，我们呼唤经典的回归，更要面向未来。陆俨少艺术思想的精神内核，对当下中国画坛如何面对写意性缺失，画家不注重综合修养、不下生活、急功近利、过分迎合市场等突出现象做出了有力的回答。”陆俨少艺术院院长王漪告诉记者。

他所独擅的三峡画，诠释了生活是艺术的源头活水

陆俨少的“陆家山水”中，最是以画三峡闻名。此次展览就集结了陆俨少“峡江系列”的十几幅作品，让人们看到，陆俨少是如何用丰富多样的笔墨描绘巴山蜀水、峡江乌云的奇绮变化，最终让自己的创作突破性进入新的艺术境界的。在这些展品中，创作于1987年的一张尺幅巨大的《三峡图》，称得上是陆俨少晚年“峡江系列”的代表作。时闻三峡水电站正在筹建，这勾起了陆俨少对早年游历三峡的记忆。凭着记忆，他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这幅画，奔腾的江水，流动的朝云，动态的山脉走势，使读者观之如有一副动态的画面呈在眼前。

之所以能把三峡画得出神入化，与陆俨少早年一场历时一个多月的三峡深度游有关。抗战爆发后，陆俨少曾举家避难入川。1946年，怀揣着抗战胜利后的喜悦，他急切地想回到故乡，苦于船票紧张，机票、车票也买不到，陆俨少决定携一家九口搭载运输木材的木筏顺江而下。一路川江水急，礁石林立，峡滩险涂，凶险万分。这种惊心动魄的经历让陆俨少在绘画艺术上意外有了巨大的收获。他坐在木筏上独自潜心观赏了一个多月，将三峡山水的千姿万态一一铭记于心，日后他回忆这段经历时感叹，“江流湍急，回荡激流，滩各异制，曲折开合，水流其间，变幻莫测。我坐在木筏上，可以细审其势，得谙水性”。陆俨少认为坐一次木筏观三峡，胜过坐轮船写生十次，亦比读十年书得益更多。

值得一提的是，画水恰恰成为最能体现陆俨少三峡画成就的艺术语言。谢稚柳曾评价陆俨少画水“古今画水莫若予”，陈佩秋也说“陆先生画水、画旋涡，由里而外，笔总是拎得起来，真正做到了骨法用笔！”

难得一见的现实题材人物画，告诉观者山水画是离不开人物的

陆俨少可谓山水画的一代宗师，其实他的人物画尤其是一大批现实主义题材人物画用笔爽健、神形兼备，在近现代美术史上同样享有一席地位，只可惜此前为大多人所不知。

此次在上海中国画院的展览，首次集中展出了陆俨少创作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物画，共计69件。这些人物画大部分刻画的是人民生活、劳动的情景，包括焊接工人、社员、解放军战士、收割水稻的农民，以及小孩、老人、少数民族等。陆俨少在画稿上这样写道：“唐宋以前的画家，都是山水人物兼擅并能的，到了明清以后，才把它机械地分开来，画山水的多半不能画人物了。要知道劳动创造世界，在山水画中处处可以碰到劳动人民和他们所创造的事物。如果离开了他们，不去反映它，山水画是不能想象的。”他于是画了这组人物画画稿，侧重于描绘劳动人民和各种生产工具、伟大建设等，以资示范。陆俨少认为，“学者掌握了这些，山水画才能较好地为社会主义服务。”

饶有意味的是，亮相龙美术馆（西岸馆）的陆俨少1961年所画的《古今人物山水册》，恰恰让人们看到画中人如何令传统的山水画洋溢出现代的气息。这组册页本为仿古，不过其中有两开出现了现代的人物，一开画的是水文站的观测人员，一开画的是夜诊中骑着自行车的大夫，这些新元素的注入与传统画面融合得恰到好处。为何陆俨少这么画？答案似乎就藏在他于第十二开册页书下的题跋中：“石涛有云：笔墨当随时代，此一句是顶门棒喝。……学古人要为今用，故必有所创，创而后能合，往者已矣，迷途知返请自今始。”（记者 范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