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珠】天水小巷北城根

2022-06-27 来源:陈爱珠 浏览量:

  天水小巷北城根

  我小时候的天水城,包括大城、东关、西关、北关。我的家就在大城里。大城其实就是内城,方圆并不大,四面有城墙,还有城门。北面、南面的城墙与城门拆得比较早,我1954年开始上学,学校叫新华门小学,就是在拆了我家门前的北城墙,填了城外的一个大坑(好像叫穆家坑)后建起来的。而西面和东面的城墙与城门,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时还存留着一部分。这四面墙里的天水内城,拿现在作比照,西门到东门也就是从奋斗巷到进步巷,北门到南门更短,从青年北路北头到光明巷口,顶多两站路的距离。

  青年北路过去叫钟楼巷。钟楼巷呈南北走向,往北走到头就是北城墙,路西的城墙根底下有条窄窄的小巷,名叫北城根,那就是我的生养地。天水城里巷道很多,差别也很明显,有钱或有影响的人家基本上都住在西关和东关的大巷道里,比如:飞将巷、育生巷、三新巷、砚房背后、进步巷、尚义巷等等。北城根这样的小巷子则大多居住三教九流的小户人家。我的曾祖父是个私塾先生,祖父在一个衙门的下属机构里干过抄抄写写的差事,但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两个寡妇,给人帮佣和从裁缝铺揽些挽钮门、锁扣眼之类的针线活在家做,苦巴巴地拉扯我年幼的父亲。如此家境能住在北城根,全亏曾祖父当年在这里置了一个小院。小院的北面三间房、南面两间房、都是宽廊檐。西面一溜廊檐不宽,两间住人的房靠北头,另有一间厨房、一间茅厕在南端。从曾祖父到父亲,我家在北城根整整住了三辈人,我们姊妹兄弟七人,除了小弟,也都出生在这里。1960年后半年,我家被迫搬离了这个老宅。十八年后的1978年,六十岁的父母在把我们一个个都拉扯成人后,自己又搬了回来,一直住到1995年北城根被拆除。

  我的小学时代是在北城根度过的。在我的记忆里,北城根巷道不长,院子不多,一个院子一个门牌号,总共十七、八个院子。我家是11号,位于巷道的中间,与新华门小学斜对门。北城根的门牌号由东往西排列,东头的1号院成年锁着门,不见人。2号是个大杂院,不知道房东姓啥,但房客里有一家姓刘,姐弟两人都是我的小学同学,后来他们的母亲病逝,姐姐就不念书了,在家里做饭和照顾弟弟妹妹。3号是个大院子,有两重院门,院门之间种着许多花,房东据说是做生意的。我们巷道里的几个小孩常溜进这家的外院摘花,一听到里院传出脚步声或咳嗽声,便飞快地往出跑,然后站在远处看院子里会出来啥人。等半天,会出来个老婆婆,手扶着院门,朝我们说:“狗狗,跑慢点!防着绊倒了。”4号院子的住户是理发的“待招”。男人天天担着一头是炉子和铜脸盆、一头是长腿板凳的剃头挑子,走街串巷,招揽顾客。

  再往西面是条Γ字型的巷中巷,因为巷口有棵大槐树,这巷中巷就叫槐树巷道。槐树巷道往南的半截比较宽,往西拐的半截就窄得多了。这窄道北面依次是6号到10号几个院子,南面则是天水市政府的后墙。槐树巷道里最大的院子门牌是5号,院门正对着得槐树,房东是家裁缝。院子里有口甜水辘轳井,我们平常的饮用水都从这井里往上汲,裁缝脾气倔得很,他家的井水不收钱,但他看不顺眼的人绝不敢贸然上门去打水,赶上他不高兴时,据说能叫你把打上来的水倒回井里。所以,半个北城根的人都吃他家的水,却没有几个人说他好。槐树巷道顶里头的6号院,只住着一家人,其儿子也是我小学同学。我家院子的东面就是这个同学家的西房后墙,他家的人不准我们在这墙根底下堆放东西和倒水。为了减少摩擦,我大弟出生后,我们沿着自家院门由北往南又砌了一堵墙,墙南端安了个二道门。从此以后,院子东边被隔出了一条二门巷,与这一家邻居的西房后墙拉远了距离。尽管如此,他家的人还时不时地跑进二门巷察看他家西房墙根是否安全。

  槐树巷道的几个院子中,我最熟悉7号大杂院。大杂院里有我一个姓史的女同学,父亲在一家工厂做饭,祖母和母亲成天在家糊火柴盒。她一放学回家,就要和弟妹们一起帮大人干活。我去找她玩,也“解救”不了她。这时候,我要么帮她糊火柴盒,要么自己在她家院里玩。玩来玩去,院里的其他几家也都串熟了。知道挨着院门住的一家姓韩,是糊顶棚的,有个女孩比我大一点,但没有上学。另有一家木匠,家里几个娃娃都是男孩,其中一个小名叫老根根。老根根妈有点瘿瓜瓜——缺碘引起的大脖子病。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姐姐从兰州回来生娃娃,天水讲究,女儿不能在娘家坐月子,我家就从老根根家给姐姐租了一间房子。这房子跟他家的柴房连着,柴房北墙上开有一扇小门,小门出去走几步就到了我家院子。

  10号院有一家是做馒头的,男人每天下午肩膀上扛个圆圆的簸箩,在钟楼巷拖长了声音叫卖馒头。天水人平常都是烙馍馍吃,逢年过节或者办喜事、送葬时才蒸蒸馍。因此天水奚落一个人见识少时常说:你就晓得蒸馍过年吃!蒸馍尚且不能经常吃,那花钱买馒头吃肯定就属于比较奢侈的消费了。蒸馍跟馒头形状不一样,用料也不一样。一般都是用苞谷面发成酵子,然后揉上白面(麦面),蒸的时候,搓成胳膊粗的面棒,再一一剁开便上笼。而馒头是精白面的,而且蒸的时候还要一个一个地往圆里揉。我看着这家老婆蒸馒头就馋,回家背着父母向祖母要钱。祖母总要扁着没有牙的嘴数说我:你就造孽!吃得饱饱的,还要买啥馒头哩?

  从槐树巷道出来向西走一段路就到了我家。这一段路上因为只有老根根家一扇院门,平常还一直从里面锁着,所以显得很僻静,成了我们小孩跳房子、抓石子、弹杏核、翻洋片,尽情游戏的美好天地。我家离这里最近,我当然便是这里的主角,很多时候,我还把小伙伴领进我家的二门巷道玩,吵得太厉害了,我祖母和邹娘就往出轰我们。

  邹娘是租住我家南房的房客,她丈夫邹爹爹是煽醪糟的小生意人。邹娘的娘家在三阳川,哥哥在天水城里烙糖饼有了根基后,把她从乡里带到了城里。邹娘心灵手巧,非常能干,邹爹爹卖的醪糟是她一手所做,操持家务、伺候丈夫、拉扯娃娃,也都是她的活。邹爹爹挑个担子满街转,遇上要喝醪糟的,放下担子煽上几碗挣了钱,赶紧打发跟在身边帮忙的小儿子送回家,邹娘才能去买面倒油(买油),糊弄一家老小的肚子。邹爹爹挣不来钱,脾气就不好,成天骂老婆、打娃娃,还要抽水烟、吃好饭。为了贴补家用,邹娘四处揽零活,给人补衣服、锁扣眼,挽纽门,什么都干。正月十五卖自己糊的灯笼,五月端午卖自己缝的荷包。她还有一手绝活,会用西瓜籽串各种动物。那时候的人,日子过得紧巴,一个夏天也吃不上几回瓜。我们小孩嘴馋,吃完瓜瓤连瓜皮都啃得薄薄的,瓜籽当然就更稀罕了,握在手心里一个一个地嗑,还要向小伙伴炫耀。可为了让邹娘给串动物,我们硬是能咽着口水,省下瓜籽。邹娘原先不识字,后来她跟着我祖母信了耶稣,上天主堂、唱圣诗,一来二去地竟然认下了许多字。我和她小女儿经常翻书里面的字考她。碰上她认识的,那表情就像考试得了100分的小学生;碰上她不认识的字,就恼羞成怒,挥着扫炕笤帚轰我们。邹爹爹过世后,我们新华门小学的一位老师看他们可怜,就让邹娘给她家带孩子。这位老师的丈夫是天水专员公署的大干部,住在砚房背后,邹娘家便搬离了北城根,也住到砚房背后她哥哥家的院里去了。

  邹家搬走后,我家南房又住进了新房客。房客家的三儿子跟我小学同班,父亲和大哥都在汽俢厂工作,母亲后来当了北城根的居民组长。他家孩子多,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妹妹,一家七口人租住在南面两间房子里,连个厨房都没有。我家北房是三间,而且是宽廊沿,以后干脆就在廊沿西端做饭,把原来西房南头的那一间厨房当成了放杂物的柴房,他母亲便想让我家将这一间柴房借给他们住人。本来这事情可以好好商量的,但当时私房改革,那两间南房已经不属于我家,他家觉得自己现在住的房变成了“公家”房,便理所当然地不再把我家当房主,还时不时放话出来,说房改只“没收”了我家两间南房,太少了,不合理。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把小柴房让出去,肯定就成了“刘备借荆州——有去无还”,我父母没有答应,两家关系开始趋于紧张。

  我父亲在铁中上班,不天天回家,我当家的祖母当时已经去世,母亲不识字,人又老实不会说话。大跃进后期,街道上办起了居民食堂,院里的居委会组长就盯着我母亲,连哄带逼,硬是动员我们一家人入了食堂。等我父亲回来知道此事时,全家的粮食关系已经被转到了辖区的奋斗巷居民食堂。而当时,北城根的所有其他住户、包括组长家都在自己家做饭吃饭,并没有第二户跟我家一起也来享受入食堂的“殊荣”!在那缺粮少油无副食,饥肠辘辘的大饥荒年代,家家吃不饱,但一家人在一起还可以瓜菜代粮、稠稀调济、抱团度荒。我母亲则拖着我们五个孩子命系食堂,家不成家,冰锅冷灶,成了北城根的另类人家,也成了北城根街坊眼中的“瓜怂”。为了退出居民食堂,跟别人家一样共渡难关,我小学毕业那年,父亲先通过转学把我和大弟的粮食关系分别转到了铁中和铁小、让我们住校。半年后又通过搬家转关系,让我母亲和三个弟妹“逃离”了奋斗巷居民食堂,也“逃离”了北城根老宅。

  12号院的范家是我们的老邻居,几十年来关系一直很好。范爹爹是典型的老好人,见了谁都和和气气。他因为眼麻得太劲大(高度近视),早早地便赋闲在家,当家的老伴范娘虽然出身农家不识字,却行事大方、精明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她家院里也有一口井,但不是甜水,我们平常洗洗涮涮的用水都出自这里。范娘家的儿子年龄比我父亲小不了几岁,在东关小学给我父亲当过学生,见了我父亲总是恭恭敬敬地先叫陈老师,再叫陈爸。范娘家的大女儿跟我姐姐同岁,解放前就上了小学,解放后接着上中学,又到兰州上中专,以后一直是天水农具厂的骨干技术人员。她的女儿90年代上兰州商学院时又凑巧成了我的学生,两家关系一直沿续三代到现在还有来往。范娘家的北房曾经住过一家租客,男人是青年北路小学的赵校长,以后被反成了右派,在满世界“右派、右派,像个妖怪”的唱骂喊打中,才知道他名叫赵仰云。他们家好像是庄浪人,老婆和几个孩子说话土,穿着也土。大儿子赵富德从老家转入新华门小学,跟我上过一个班,但没有多长时间就跟着父母一起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范家院子的西边,又是一条向南拐进去的窄巷子,巷子中只有两个院。窄巷子的后面一个院房主姓罗,罗婆跟我祖母交情很深,都信耶稣,平常串门聊天,星期天一起去教堂作礼拜。我祖母有肚子疼的老毛病,一疼起来肚子上会鼓起个包。每到这时,她就让我去请罗婆。罗婆和邹娘坐在我家炕上,一边轮换着给她揉肚子,一边作祷告。说起来也怪,这么折腾一通后,我祖母的肚子真的就不疼了。起初,罗婆的儿子不在天水,有一年,忽然领着老婆、孩子从四川回来了。那老婆是四川人,几个孩子也都说一口四川话。当时的天水外地人不多,而且大都是抗战期间逃难来的河南人。所以天水人把外地人全当成了河南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把罗婆家的三个孙子叫河南侉子,还怪腔怪调地学他们说话。听我婆说,罗婆的儿子原先是解放军。可我不明白:解放军那么了不起,他为什么不穿解放军衣服,还成天呆在家里?长大了才明白,他这个解放军并不硬气,是从国民党军队中投诚起义过来的。从四川回到天水后在工商联上班,闹文化大革命时被整得很惨。

  罗婆家院子外面有一小片僻静的空地,南面和西面都是房屋,但这些房屋却背对我们北城根,院门开在另外一个巷道——砚房背后。那西面的高院墙里住着我小学一个姓赵的同学,她家院子很大,正门位于砚房背后的幽深处,大院里住着叔叔伯伯好几家,人不少。为了上天水一中和新华门小学的孩子们方便,赵家在自己的东墙角上开了个小门,门一开就是罗婆家院外的空地。这个小门在北城根没有门牌,平时也老是从里面锁着。但我们常常会趁小门开着的时候“打捷路”,溜进去穿过赵家大院,从砚房背后一直跑到城中心邮电局大街上。跟赵家院墙垂直的南院墙比赵家的院墙还要高,墙里面的院子在天水很有名,过去叫贾家公馆,以后叫公安处。贾家公馆的主人是天水开明士绅贾宇清,祖上在外地当过官,公馆盖得非常气派,正门面向大街又不在大街上,到大街上去要由北向南走过一段百十来米长的短巷道,巷道其实就由天水市政府(最早是陇南书院,后来变成天水中学,以后成了市政府,再以后又变成秦州区政府)的西墙和天水邮电局的东墙夹峙而成,既宽敞又安静。我祖母以前在贾家公馆帮过佣,据她说,公馆里面大得很,四、五个院子,一个套着一个,还有一个大花园。我舅舅家住在砚房背后,每次去舅舅家,经过贾家公馆时,我总要探头探脑地往门里面张望,但贾家公馆已经成了公安处,不让我们小孩子随便靠近,更不让我们进去。直到1968年,旧公检法被“文化大革命”砸碎以后,学校“革命委员会”派我们去整理材料,才有幸走进了贾家公馆,但那时候的它已经不神秘了,可我还是在心里把它跟《红楼梦》里的贾府进行了比对。

  再说回北城根。从窄巷子出来,北城根西边还有四个院子。头一个是15号院,比我家和范家院子都大。主人丁爸在西关开着一个杂货铺子,公私合营后因为年龄大,身体不好,嗓子眼里老是“呼噜呼噜”跟扯风箱一样响,他老婆就去铺子里上了班。他们家孩子不少,老大和老二都是姑娘,年龄比我大一些,她们的妹妹年龄又比我小一点,但我们常在一起玩。院子里还有两家房客,一家男人是个干部,出来进去根本不理我们这些碎娃。女人原来是家庭妇女,后来在文化馆东面的自行车修理铺参加工作了。他家的孩子是两男两女,名字我都还记得,但我们却在一起玩得不多,妈妈上班,他们似乎都要承担家务,不像我一样,家务有祖母和母亲做。另一家的女主人跟12号院的范娘是亲姊妹,我上小学时,她的大儿子就在兰州上大学,有一年夏天,在黄河里游泳被淹死了。她哭得死去活来,落下了一身病,不久便去世了。男主人个子很高,在建筑公司干活。他们的小儿子虎虎,人有点憨,没怎么上过学,长大后也在建筑公司干活,范娘帮他找了个农村媳妇,身体很强壮,北城根像我父母这样缺劳力的人家就雇她挑自来水,平时也给她和孩子送些自家娃娃穿旧的衣服、鞋子。

  北城根巷道的倒数第二个院子是个编织厂,大概归街道或民政局管理,干活的大多是老弱病残。编织厂院子很大,树也多,杂乱地堆放着竹棍、铁丝等材料,工人们多数时间在院里干活。他们手不闲,嘴也不闲,打打闹闹,好像非常快活。听我父亲说,过去这里叫王氏佛庵。王氏是天水大户,先人做过官,祖宅在砚房背后。这叫佛庵的院子与祖宅有小门相通,想当年应该是王家先人念佛俢行的地方,可以后不知怎么就慢慢变成了公众场所。我的曾祖父当私塾先生,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开馆授徒。

  等到我上小学四、五年级时,编织厂又变成了石膏厂,有一年的暑假,为了挣钱,我还和小伙伴们在这里干过砸石膏、剥云母的加工活。砸石膏是个不须用心的苦活,就是把烧制石膏的矿石砸成核桃大小,这活男女老少都能干,砸一筐好像是给六分钱。我不记得自己究竟挣了几个钱,但忘不了因砸石膏弄丢家里的斧头而被大人们数说了好几年。剥云母那是跟绣花一样的技术活,要用刮胡子刀片把一块块云母剖成跟纸一样的薄片。现在想来,这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能干了的活。所以当年的我,贴上自己钱买来刀片,手指头被割破多处,剥成的云母片却怎么也达不到标准。最后,由我祖母领着去求人说好话,才总算没给石膏厂倒赔云母。三年困难时期的1961年,我家搬到了西站铁路工房,再搬回来时,已是1978年,石膏厂又变成了编织厂,看样子规模比从前大了,但巷子里的小孩却不再像我小时候一样跑出跑进在这里玩耍了。

  我家搬走后的这十八年里(1960——1978年),北城根许多院子都没有了以前的模样,院里加盖了不少小房和厨房,许多原先的住户、旧人不在了,又增添了许多新人新户。每当有住户仗着资格老、欺负我父母时,12号院的范娘就会挺身而出、很权威地告诉那些人:你是晓不得,这陈家那才是北城根的老住户哩!北城根因城墙而得名,我上小学前两年,北城墙就被拆了,但北城根依然叫北城根,不过和相通的西仓巷、砚房背后合起来组成了奋斗巷居民委员会,后来的人就把它也叫奋斗巷了。现在,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这条小巷已经彻底不存在了。1995年,一个曾经跟我同过学、也是在北城根长大的人,三弄两弄变成了房地产商,把北城根开发成了商住楼。原来的院子拆了,原来的住户迁了。商住楼里住进去的都是新居民。新居民们肯定不会关注:最初的几年,每逢学校放寒暑假时,一个老人被女儿搀扶着常来这里。那老人一步步用脚丈量着走到某根电线杆旁,便举起手中拐杖指点给女儿看:这里就是我们家院子的老地方。——那女儿就是也到了怀旧年龄的我,老人就是我那至死不忘先人老宅的父亲。

  (成于2005年,修改于2022年)

    作者简介:陈爱珠,一九四七年生丶甘肃天水人,曾就读天水一中,历经插队下乡,恢复高考当年入西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后在省财经大学执教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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