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难忘的一棵树

2013-11-18 来源:天水新时空 浏览量:

  可就在那天她没来,第二天还是没来,作为班主任的我一下生气了,这天下午我带上学生班干部去她家“兴师问罪”。在这个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的山坳里终于找到她家,原来这还是一座半瓦半茅草屋,也就是三间土木结构的马安架半瓦房,一边是瓦,可一边还是铺着厚厚的茅草, 我让学生悄悄走进屋里,光线极为暗淡,屋里再无人,那小姑娘正将晒干的茅草往炉膛里塞着烧水,火红的炉膛“霹雳叭啦”欢笑着,象是迎接我们。她一转身看到我们忙站起来,我一看她脸上沾满着茅草灰,那是用嘴吹炉膛的“成果”,活泼可爱的她却变成两眼有点浮肿,说话有气无力,没精打采。问起为啥旷课,她猛地哭泣了,原来她爸开拖拉机白天在城里挣钱,趁天黑往回赶时不小心翻了,压坏了身子,被过路人发现,告知村里的人当晚抬到正规公路挡了一辆车送城里医院抢救去了,母亲也陪去了,家里只剩他一人,还要喂猪,喂牛,关顾家里的一切。我当场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同去的学生也抽泣了。那天,我口袋里仅剩23.8元钱(那时候我的工资一月只有63.50元),我掏出20元钱塞在她手里,她一下抱住我的胳膊哭个不停,当天我与我的学生帮她做了一顿浆水面,难舍难分地走了

  从此,那个小姑娘再也没来上学,但隔三差五我与我的学生去看望她。

  又是一年的冬天,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天空灰蒙蒙一片,就在这一天,我接到了调令,终于如愿以偿地要离开这山乡偏壤了,因我来这里是“身在曹操心在汉”,内心不免郁闷和一副明珠暗投的负气感,我就不信没“背景”就办不成事。老天太不公平了,我不服气,节假日托关系走路子,盼望尽早离开这里,我“功没枉费”。

  那天,大雪过后,气候异常寒冷,我又去看望她,安慰她,她爸虽捡了一条命,但瘫痪在床,日子过得十分凄苦。她说:“她爸向人借钱买了一辆小四轮,指望着挣钱一方面供他上学,一方面将家里的房子修成瓦房,房子只修了一半就出事了,她再也没上学的机会了.说着说着她如失群的大雁般低声又哭泣……

  这天,她从她们村子送我到学校,又从学校送到那棵老槐树下,一路上她两眼挂泪,我不知从何说起安慰她。

  我背着行李下山,一缕阳光从云层缝里直射下来,如探照灯照在覆盖着的雪路上,仰望上空,我不禁长叹一声,不料身子一歪滑倒,摔了一个仰背朝天,幸好有行李垫背,不然不知会摔出个什么样子来,只听身后远远传来她稚嫩的声音:“王老师,你慢一点”。我向后一望,她还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挥手眺望着,当时我蹲地自恨起自己来,离开这里是不是太残忍了?但又一想,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听其他同学说她爸趁人不备“自杀”了,十七岁的她,就过早地嫁人了。

  后来我从县城行政单位又调到监狱工作,这么多年,我心中对她的纠结一直在脑海萦绕,梦魇般地挥之不去,想着她究竟怎样生活着?

  谁知,她的儿子犯罪了,打听到我在这里就找来了,她究竟要我教育?还是要我“照顾”?我一头雾水,然而无论如何我却不能让她失望。

  打开过道铁门,我在入监队终找到他,把他带到办公室,他还是个乳毛未褪的孩子,他才刚满十八岁,因与他人绑架出租车司机抢劫被判刑十年。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的一对眼睛,一副圆脸盘多像他母亲啊!我究竟要说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棵老槐树和站在树下向我挥手的那个小姑娘,鼻子不禁一酸,眼睛湿润了……

 

 

 

 

 

  作者单位:甘肃天水监狱教育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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