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川花儿:关山下一朵奇葩的绽放与期待

2014-12-28 来源:中国甘肃网 浏览量:

  我们仿佛能看到张家川的“脚户哥”赶着马帮或驼队,唱着花儿,同样思念着家中的妻儿老小,行走在寂寞长途中……

  马春晖介绍说,张家川花儿的形成及其发展与以传唱花儿为盛的河州有紧密的联系。清朝初期,张家川县回族少,汉族多,民间有“汉七回三”的说法。据清代编修的《庄浪县志》、《清水县志》的记载,以及一些清代居士的手记文献,也能证实这一说法。清同治八年和十二年,河州、宁夏、陕西一带战略要地和城镇附近的回族被清政府强行迁出。其中部分被迫安置在张家川境内。这样全县人口比例骤变,有了“回七汉三”之说。

  进入张家川的回族群众中,大多是来自以河州为中心盛行唱花儿的地方。随着他们的到来,花儿在张家川的传唱人口基数增多了,传唱范围扩大了,从原来以张川镇为中心,扩展到龙山镇、马河、木河、渠子、平安乡等。

  说到河州花儿,记者想起相熟的花儿研究学者郭正清郭老曾经对记者回忆过他童年时在临夏一带听到花儿传唱的动人情景:

  “人们很勤劳,劳作、出门都起得很早,每当后半夜,路上就人来人往,有长途跋涉赶远道的,有村人进城卖柴草的、粜粮食的、卖洋芋的……这时候,赶牲口的吆喝声和唱花儿悠长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至今想来还萦绕在耳际,不夸张地讲,童年的梦都是枕着花儿的旋律做的。可是一到天亮,路上的行人和地里干活的乡亲互相能看得清眉眼时,那优美的曲调就戛然而止了,让听的人怅然若失。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花儿那时被称为‘野曲’,在长辈和同村互相熟悉的人面前是不能唱的,因为那绝大多数是火辣辣的情歌。在有的村庄,规程更严,在家里唱大人们要骂哩,更不敢在庄子里唱,庄子里唱花儿人们打哩。可一到黄昏,花儿又不知从哪里飘起来,‘脚户哥’的夜路就不显得寂静和漫长了。”

  “脚户哥”这个群体是指当时因家庭贫困,土地少,人口多等原因而选择出外谋生,以贴补家用的人们,他们远到四川成都,近至甘肃兰州等地,托运一些当地特色盛产以贩卖回日常生活所用货物。

  关山之行所了解到张家川境内关山古道的几处驿站,这些官设驿站直到解放前还被民间贸易所用。如:张棉驿站、龙山铺和长宁驿站,“脚户哥”的身影自然也活跃在关山要隘的张家川的大地之上。除了古驿站之外,阎家乡、马鹿乡在解放前还保留有专门为过往的商团、脚户提供给养,住店歇脚的骆驼场子,骡马客店等。河西、河州、宁夏、陕西一带的驼帮、马帮、零散脚户往来张家川经商或过路。

  据史料记载:明末清初在张家川形成了西北皮毛集散地,皮毛市场和皮毛作坊林立,而且交易非常活跃。1920年前后张家川的张川镇和龙山镇开设皮毛货栈的就有10多家,1939年发展到38家,当时除天津、上海、南京、武汉等地的皮货商在这里设点扎庄之外,德、英等国商人也来此扎庄设立洋行。这些皮货大多是从歌唱花儿的河州、河西、宁夏、青海等地靠马匹或骆驼贩运而来。我们可以想见,这些马帮驼队中有生活在张家川这方贫瘠土地上的脚户,也有来自那些花儿流行中心区的脚户,而这些脚户的的确确算作当时一支支商旅中的歌唱明星。

  “马马吆到柳林哩,柳林里有啥草哩?口口声声的出门哩,出门有啥好哩?”“雨把石头泡软了,你的心硬走远了,一去两年没有回,我不想你我想谁?”在这样的柔声呼唤、刻骨相思中,我们仿佛能看到张家川的“脚户哥”赶着马帮或驼队,唱着花儿,同样思念着家中的妻儿老小,行走在寂寞长途中……

  “脚户哥”在不间断的往返过程中,他们不仅仅带来了生活上的必需品,而且也将不同地域的文化和信息反馈到当地,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丰富了当地民众极为匮乏的精神文化生活,即脚户为张家川“送来”了花儿。长途贩运的过程艰苦卓绝,脚户们用故乡的“花儿”排遣寂寞,抒发情感,哪里有他们的足迹,哪里就有“花儿”。正是这种商贸活动把花儿带到了张家川。

  优美的歌声在肃穆的大厅里奔涌、撞击、激溅,让我趁机沉浸在它美好的意境中不能自拔……

  “花随人走,花随人落”。“花儿”一落在张家川,便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张家川境内山大沟深,全县高寒、干燥、缺水,无霜期少、生存条件相当艰苦,农业种植和畜牧放养是主要的生产活动。马春晖说他在做田野调查的时候,采撷到这样的“花儿词”:“大豌豆地里种菜籽,想看个金黄的花哩”、“豌豆角儿角对角,招了个女婿瞌睡多”、“大豌豆开花麦出穗,小豌豆带下的露水”、“牛吃麸子马吃豆,豆秧子把马腿绊了”、“割了麦子拔胡麻,手疼着咋办哩”、“洋芋开花结蛋蛋,白豌豆扯得是藤蔓”等等。“大豌豆”、“洋芋”、“胡麻花”、“豆秧子”这些和张家川人日常劳作密切相关的农作物,怎么一编进花儿的唱词中,就这样清新可喜,成了最诗意的意象,让人迷恋?

  马春晖笑着说,你问我张家川有什么美食,我也可以用花儿的唱词来告诉你:“油泼辣子油泼蒜”、“萝卜菜汆腥汤”、“碗簸子馍馍比肉香”、“冰汤圆圆细毛尖”,这就是花儿唱家们,心目最好的吃食了。还有一些花儿唱词反映了过去张家川人蓄养马、牛、骡等大牲畜作为交通工具,贩运山货于周边县市,或作为辅助劳力投入到田间耕作的情景。比如“铁青的马儿银笼头”、“一对对骡子一对对马”、“十字大街牛拉车”、“十八条骡子过关山”,花儿唱家们流露的却是自信、豪迈,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希冀。

  在马春晖那里,我知道了张家川花儿最动人心魄的语义——“清眼泪”,马春晖说,在他收集到的三百多首花儿中,涉及到“眼泪”、“清眼泪”、“哭”等词儿的花儿就有二成。

  这些眼泪中有怨恨的,“等你着你没来,眼泪淌了两窗台”;有愁苦的,“越想越艰辛哩,由不得清眼泪淌哩”;有相思之苦的,“一天晚夕不见面,清眼泪淌在路边”;有依依惜别时的眼泪“维你生意丢你难,哭麻眼睛也枉然”;也有在家苦盼心上人回来的,“哥哥出门两年了,眼泪把我的心淹了”这样的至情至真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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