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鲲】武山的佛

　　我现在自诩为天水人,却对天水周边的县城村镇很是陌生,从未涉足。前些年游历中国大地,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不敢说见多识广,一般的地方却再也提不起兴趣。2010年10月回到天水,陪伴日渐衰老的父母,成为了宅男。

　　20余年不知疲倦的行走忽然戛然而止,激情散尽,顿生倦怠。感觉短暂生命中,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依旧遥不可及。心绪时好时坏,像波动剧烈的股票的k线图,起起伏伏,在两个极端之间摇摆。时间一长,得!抑郁了……

　　昨日,好友相邀去武山的水帘洞一游。我闲人一个,抖擞起精神,欣然前往。

　　武山县城距离天水市区100公里左右。水帘洞距离武山县城20多公里。洛门镇去水帘洞近一些,10公里左右。好在有高速路,这点距离,不在话下。汽车在高速路上飞奔,听着忧伤的老歌,居然心旷神怡。才知跳出过去,活在当下,你依旧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懂,处处好奇的“尕少年”。

　　到了水帘洞,猛一感觉是来到了武夷山。莲花峰很像大王峰。再一细看,就还是水帘洞了。叫水帘洞景区,美中不足的是缺水。虽然偶见清澈小溪,大部分河床却干涸,没有武夷山九曲溪漂流的酣畅淋漓。

　　沿着进山的水泥路面,两公里左右,见一天然崖窟。山崖凹进去,留出了一片阴凉。边上立一木牌,名曰“显圣池”。介绍说洞窟周壁及篷沿处终年滴水叮咚作响,冰凉之极。每年冬季,冰凌悬挂百丈之上,来年春天仍然不消,犹如碧玉。洞内四季流水潺潺,滴石鸣翠,有“古洞穿山腹,无风六月寒”的说法。传说南海观音曾在此显圣,用杨柳枝蘸甘露灭妖火,因而得名“显圣池”。

　　一看又是“传说”,我微微一笑,心中冷哼:这些个“大人物”总是在“传说”中显圣,现实世界却躲得远远的。时间久了,在我等这样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心中,就真的成了“传说”。

　　抬头仰望,崖壁上依稀可见色彩斑驳的壁画。没什么感觉,逗留一阵,继续前行。

　　不久左手边见一栈道沿着山体逶迤而上,雕刻成仿古树皮样的水泥栏杆上挂满了黄色的布条,点缀在一片葱绿中甚是晃眼。上了栈道,一路上上下下、晃晃悠悠,来到了一片依崖而建的老建筑面前。依旧立一木牌子,上书:菩萨沟。拾级而上,来到了山门前。我等卑微之人从偏门进入,开始游览。一鹤发童颜之道士说上柱香吧。我看了道士一眼,没有说话,依次在各个殿堂双手合十拜了拜。虔诚与否?天知地知我知!

　　上得几阶台阶,见一拱形的自然洞穴,上面水珠密集滴落,落入一池中。恰似珠帘掩门,因此得名“水帘洞”。水帘洞的崖面上保存着北魏、隋、唐、元各代的佛教巨幅壁画,分散在崖面各处。有飞天、供养人、佛、菩萨及表现世俗生活的牛拉大篷车等。

　　因年代久远,壁画大多损毁严重。

　　出水帘洞向左继续拾阶而上,来到一亭。亭不大,现代建筑。站立亭中,极目远眺,对面山崖上可见三尊巨大的佛像。隐隐感觉那里应该就是整个水帘洞景区的精华所在。下的山峰,来到峡谷,向左走去千佛洞。沿着新建成的大理石铺成的小路向上攀爬,气喘吁吁地来到千佛洞前。仰望之下,极其失望。佛像大都损毁,壁画仅见依稀残迹。千佛洞在当下名不副实。感叹一番,原路返回。不久,来到了拉梢寺。

　　拉梢寺虽然带一个“寺”字,却没有庙宇,只是崖壁上雕刻了三尊佛像。意思是“在崖壁堆积树木开凿出的窟寺”。佛像虽有些损毁,却神韵犹在。线条简洁流畅,一气呵成。管理人员说佛像上的颜色是宋代涂上去的。近千年了,栩栩如生。感叹古人们的智慧。2009年,敦煌博物院的人来修缮了一下佛像,从此400年之内不用再动了。400年之后,我已不知轮回在哪里?也许,依旧在西藏的大地上奔波,想到西藏,一阵迷糊。摇了摇头,微微苦笑。

　　上到佛像对面的平台上可以在正面仔细观赏。我驻足欣赏,心中颇感诧异。

　　我也去过很多寺庙,所见佛像大都面部表情柔和,慈眉善目,几乎很少有这种相貌的佛像。面相威武,粗犷之极,像极了武人。我强烈的感到这个佛像就是根据当时的陇右大都督尉迟迥自己的相貌修建的。百度一下,这尉迟迥能征善战,好施爱士,位望崇重。初为宇文泰帐内都督,跟随宇文泰收复弘农,攻克沙苑,累有军功,任尚书右仆射、大将军。西魏废帝二年(553年),入蜀平萧纪。以功为大都督,益、潼等十八州诸军事,镇守蜀地。赢了大功名的尉迟迥手中有权,也不差钱。仿造自己模样刻一大佛流传无穷代倒也符合这等有大虚荣心的人物心理。心中胡乱揣摩,越想越有道理,眼角竟泛出一丝笑意。

　　佛是觉悟的人,人是未醒的佛。我现在是觉悟还是痴迷?为何眼角会湿润?抬头望空空的天空,刹时又是忧伤满怀……

　　我看佛像从不激动,唯独见到了这三尊,尤其是左手边侍立着的那尊。那含笑的眼睛,像极了西方的蒙娜丽莎。看来东西方对美的感知是共通的,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达芬奇也穿越了时空,偷走了东方神韵,成就了《蒙娜丽莎》永恒的微笑。

　　一大片厚厚的云层不知何时堆积头顶的天空,光线瞬间黯淡。风起。少顷,雨滴落下。

　　迎着雨,向回走,原本倦怠的双腿力量倍增。大步流星向前奔走,胖大的躯体内,一颗顽童的心跳得越发有力。刹时顿悟:只要服从内心深处真实的召唤,每个普通人的平凡人生都会散发出各自迥异却又恒久的弥香!

　　双手合十,面带微笑,轻轻地说一声:生生死死,大道至简!分分合合,兼容并包! (王者鲲)

       王者鲲，甘肃天水人，作家，毕业于长春光学精密机械学院（现长春理工大学）中文系。1990年大学期间，从长春骑自行车孤身返回甘肃天水，行程3400余公里。 1993年4月，从甘肃天水启程，孤身徒步4000公里走进西藏拉萨。1999年6月，与同伴张斌驾车从拉萨出发，历时11年，走遍了中国大陆31个省市自治区。作品集有诗集《漂泊的太阳》，散文集《走进西藏》、《你从哪儿来》、《寂寞英雄》，长篇小说《无尽结》。其中长篇小说《无尽结》入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成为当年京城书市上的畅销书。